○蔡赞生

采箬叶的人蹲在水边

把青箬折成舟形

整片初夏的雨都聚在叶尖

欲坠未坠

艾草在埂上泛白时

龙舟的鼓点正各扮故事

我们争论第一的社头方阵

油锅里的粽粿突然安静，倾听

菖蒲站在农历的直角

任风翻读它无字的经卷

永远学不会捆扎的双手

总让糯米从千年裂缝慢慢漏下

如今的鼓声停在云与水的分界

所有粽绳突然勒进掌纹

那疼痛传到汨罗江底

已轻得像片芦苇

忽而今夏

青杏在叶间数着节气

数到谷雨时突然停顿——

布谷声太稠密，压弯了

晾衣绳上未干的棉布裙。

稻苗练习鞠躬到地

风慢慢卷走它的金色致辞

池塘把天空对折

荷叶接住日头坠落的蜃印

日历说立夏才是分界线

而桃花早已带着“夭夭”的旧名私逃

红与绿的肥瘦，晨与昏的交集

还有，隆隆作响的

眼中未曾命名的极端天气

大海在血管里涨潮时

我正把夏至称重

花伞的骨朵，短裙的半径

还有你始终不肯说出的那些秘密

或许已遗落在天空

被云朵注解成新的阵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