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赞生
锄头
板锄、薅锄、条锄,它们躺在老屋的墙角,像一群沉默的战士。板锄的刃口宽厚,适合大面积的浅耕;薅锄的尖刃锋利,专为铲掘地表而生;条锄的窄身坚韧,能在坚硬的土质中掘进。每一把锄头,都是一段记忆的载体,每一道磨损的痕迹,都有岁月的刻痕。
父亲的身影还在大地上辗转,像一棵不老的树。他的手掌紧握锄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进泥土,像一颗颗无声的种子。锄头起落,叩问春秋,土地在刃口下翻涌,散发出潮湿的气息。那些汗滴,不会随风飘零,它们渗入土壤,浸润着脚下的土地,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锄头靠在墙角,刃口映着微弱的光。它们沉默,却仿佛在低语,讲述着那些挥汗如雨的日子,讲述着一种永远不会被时间掩埋的坚韧。
水车
水车,站在时光的边缘,吟唱着古老的农耕歌谣。它的木质骨架早已斑驳,却依然倔强地挺立,仿佛在等待一场永不降临的雨。它是灌溉的工具,也是岁月的隐喻,将河流的喘息与土地的渴望连接在一起。
那年,大伯十余岁,父亲九岁。水车沉重,像一座山,压在他们瘦弱的肩上。家里的大人呢?他们在与土地搏斗,农忙的季节,每一双手都被更重的农活占据。大伯与父亲抬水车之前,得让别人帮忙举起,放在肩上。一旦抬起,便不能放下,因为放下,就再也举不起来。
肩膀磨破了,牙齿咬得咯咯响,也只能换肩,继续前行。
水车的重量,不仅是木头的重量,也是命运的重量。它压在生活的肩上,也压在我们的心里,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
如今,水车静静地陈列,成了故事,成了展览品,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谈资。或许那些被遗忘的汗水,那些被忽略的疼痛,才是土地最真实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