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春华

“你倒是吱一声呀，儿子结婚住哪儿？”

刘小君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到老公边哼着歌边给电视柜上的绿植“如意皇后”修剪黄叶，忍不住又把老问题抛出来。儿子结婚住哪儿的问题已经折腾了他们好几天了，每次谈起这个问题两人就不欢而散。

儿子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就在农历十一月十八！现在距离婚期只有两个多月了，但儿子的婚房却还没有安排好——儿子在家里一直都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儿子本人一点儿也不在乎，他不让家里给他腾出房间。他计划结婚住宾馆，反正就只有一周的婚假，假期结束马上回广州上班……但刘小君不同意，结婚住宾馆不是长久之计，小两口以后是要经常回家的——广州距家里也就三个小时的车程，难道每次回家都住宾馆？这不成！家里必须要给儿子儿媳留个房间，可怎么留呀？他们九年前买下的房子只有三个房间——他们夫妻住书房，女儿住儿童房。主卧比较大，放置了两张床，中间拉个帘子，外面一张靠近洗手间的床，给腿脚不灵便的家婆睡，另一张床留给正在上大一的儿子。九年来，儿子回家就跟奶奶一个房间。儿子从没有怨言，更没有嫌弃整个房间充斥着风油精、活络油、止痛膏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相反的，儿子每次回家都跟奶奶聊得不亦乐乎，还经常给奶奶按摩、擦油，扶奶奶到楼下晒太阳。大前年家婆过80岁生日，儿子从广州买回一盆高60多厘米、叶片宽大茂密且呈绿色和红色条纹的绿植“如意皇后”送给奶奶作生日礼物。自那天以后，家婆每天都颤巍巍地给“如意皇后”浇水，甚至睡觉前都要抚弄一下它。

刘小君曾跟老公商量，让家婆到小叔子家住，给儿子腾出主卧当婚房。同是儿子，小叔子可从来没有赡养过老人，现在家婆83岁了，小儿子也应该尽尽孝呀！刘小君话还没有说完，老公就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这话你说得出口？阿妈帮我们带大两个孩子，家盛没有怨阿妈偏心已经很不错了。”刘小君想想也是，再说，小叔子一家在深圳，家婆就算住过去也不习惯。

“那怎么办？先让阿妈到大姐家住几天行吗？大姐家离我们家不远……”刘小君小心翼翼地提议。

“我们的风俗你又不是不知道，父母随儿不随女！”老公的话不容商量。

刘小君哑口无言。也是的，本地的习俗也真古怪，当儿子的就算生活再怎么艰难也不会把父母推给姐妹赡养，不然，会让人贴上不孝子的标签。当然，也有例外，女儿是可以主动提出让父母跟她一起住的……

后来，刘小君又想让女儿腾出房间。但老公又不同意，他说，不是还有两个多月吗？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说完拉开电视柜的抽屉拿出剪刀开始侍弄“如意皇后”，再也不搭理她了！刘小君悲哀地想，她当妻子的竟然比不上一盆“如意皇后”！

眼看着儿子的婚期一天天逼近，刘小君还是一筹莫展！她急得嘴角都长出了水泡。再看看那盆“如意皇后”，似乎每一片叶子都无精打采的……

转眼又到了星期六，刘小君准备好了几类小吃和潮汕咸茶陪着家婆等待大姑子。大姑子在实验中学管理内宿，每逢星期六她必定过来看望阿妈。刘小君刚刚给家婆盛了一碗咸茶，大姑子就推门进来了，她接过刘小君递过来的咸茶说道：“你跟家强说，他继续反对也没用。我作为大姐从来没有为两个弟弟做什么决定，这次我说了算……”

刘小君听得一头雾水，她截断大姑子的话：“姐，你说的是什么事？”

“家强没跟你讲吗？”大姑子不等刘小君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子希结婚住房的事呀，你们真准备让子希住宾馆？我已经申请辞职了，下个月开始不用上班，我想把阿妈接过去我家住。家盛则想让阿妈过去深圳跟他们一起住。可这哪行呢，他们一家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老人独自在家，腿脚又不灵便，不闷死才怪……”

刘小君明白了！她真不敢相信困扰了她一个多月的大难题竟然在“一瞬间”迎刃而解！

“大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刘小君激动地说。

“一家人谢什么？我退休后还有老母亲日夜陪伴，这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阿妈，您说是吧？”大姑子故意拉长声音朝着家婆说。

刘小君看到家婆咧开嘴笑了，满脸的慈爱和满足。

后来，老公勉强地接受了大姑子提出的“方案”，他跟儿子商量这一两年内要筹钱换一套四房的房子，把家婆接回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