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伟
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常在村子前的晒谷町玩耍。傍晚,大人刚从町上收好稻谷,我们就提来井水把晒谷町冲洗干净,待热气散去后,再铺上旧草席,晒谷町便成了我们快乐的“小天地”。
夏天的黄昏感觉比其他季节要长一些。太阳下了山,可天还依然是亮着的,过了好久,月亮才慢慢爬起来。
我们躺在席子上,可以看见村口古井边上那棵高高的老龙眼树。龙眼树枝干粗大,但树叶并不茂盛,整体造型很独特,就像用枯墨书写的“水”字。一只伯劳鸟,几乎每个黄昏都要站在龙眼树的末端,那架势,硬把老树的造型变成了一个“永”字。每当伯劳鸟在老树顶头喳喳叫的时候,我们就会不约而同地唱起童谣:“伯劳嫲,上树偷拗柴……”。要是这时候遇上阿香婆出来喂猪,她就会用客家话随口来一句:“伯劳嫲,叫呱呱,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家”。
在童年记忆里,伯劳鸟既不漂亮,唱歌也不好听,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好感。直到有一天,我听邻居叔公说,曾有蛇鼠想伤害伯劳鸟的幼雏,被母鸟活活啄死并高挂在树枝上暴尸,故事充满着母性的刚烈和无畏。从此,我对伯劳鸟刮目相看,一种敬意油然而生。
时令到了重阳,天气渐渐转凉。我们结伴去村口放风筝,听到树顶上传来伯劳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我们又唱起了童谣。路过的一位老农告诉我们:“伯劳母老了,会变得眼瞎耳聋,从九月初九起,伯劳子就会找来食物反哺伯劳母。”突然间我小小的心灵被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虽然我没有亲睹“伯劳母啄蛇护子”和“伯劳子反哺其母”的真实情景,但老农的这句话,却陪伴着我从童年一直到如今,依然清晰。
我离开童年的那个村子已经好多年了,今又逢九月初九重阳节。不知道村口那棵老龙眼树是否还在,也不知道伯劳鸟是否每天还快乐地在树顶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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