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延旭
屋檐上下,不绝的歌谣串联起整个童年。
檐上,雨擂着它的战鼓,征服了四季的旷野。骤雨是一次奇袭,梅雨是一场持久战。凛冽的冬风拦阻它时,它就披上雪的外衣。银色的雪,云的胞弟,莅临凡间,巡视领地。
檐下,燕子呢喃着萌动的春情。一对对,耳鬓厮磨,你一句甜言,她一句蜜语,让人自小便相信:世间的确有美好的爱情。
情到深处,燕子跳起轻盈的华尔兹,尾羽剪碎云团,为自己做一套高贵的婚纱;划开疾风,让它捎上幸福的喜讯;俯冲大地,挑战低空飞行的吉尼斯世界纪录,用勇气与行动为爱情注脚。
而今,村庄近半数的夯土墙,大门紧锁,皲裂斑驳。燕子迷失异乡,像我一样,渐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候鸟。它是去寻找那把走丢的钥匙了么?打开时光的锁链,门内,是否会有似曾相识的面庞?
然而,风张开大口,“呼呼”地钻进罅隙,叫唤着儿时的玩伴。
只有远处半掩的屋内,一个一如外婆年纪的老人,被风挠开了嘴角,流出几滴涎水,旋即继续做着她的白日梦。或许,她是这个空落落的村子最后的“坚守者”。
而她,可曾梦见那只归来的燕子——那个长大的幺孙,那个在远方折了翅膀的候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