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毛
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天上
我不能恰当地形容那风声——似鼓声,又似剪铁皮的声音;似舞动布匹,又似石子划过玻璃的声音——从我开着或关着的窗户里传来。
下面有飘缈的歌声,有裹着厚衣走动的人群。
突然,有着种莫名的孤独袭上来!
是未知的人生,或是没有写出的诗句?我惧怕的到底是什么?
右边的天空是夕阳,左边的天空是月亮。
风经过巷子里又折回来的声音,同你在走廊尽头回望的一眼相似。
我是要庆幸间歇性耳鸣呢,还是间歇性失眠呢?
当然,我一定得庆幸又多了一个不安的黑夜和一个不安的早晨!
楼上掉下的石子砸着了玻璃窗,接着是塑料袋飘至阳台。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
为了冬天能住在海边,整幢楼的人都在装修。这片灰蓝色的海被传说成碧蓝,一切都改变了本色,只有鹭鸟还坚持穿着洁白的衣衫。
风从傍晚叫到黎明,终于睡去!
绘画教育
傍晚时分,一个画者支起画架,用画笔勾勒了几处轮廓。
一个旁观者,拿起刷子,唰唰唰几下——先是蓝天,再是青山,然后是池塘,最后是细笔在细处的微处理。
多种色揉在一起,省去调色的过程。
“你们看到的是山峦,我看到的是倒影!”“天要黑了,只能用大刷子来急就章!”“但要深浅、远近的比例合适。”
我们总是让远处占去太多的比例。装框时,需剪去二分之一的蓝色天空!
在海湾,我除了看画者画画,除了看海,看得更多的就是树了。
我总是看树,其实我是看树上的那些花,尤其是粉红、粉紫的花。我总是不记得她们的名字。以前我总是根据她们的形状查植物字典,现在是在手机里的形色软件里查。羊蹄花。起风的时候,它们都变成了鸟。先是在树上,然后纷纷飞到树下,或其他更远的地方。像滩涂飞过来的红鸟。所以这些花儿,比鸟更早地成为了我诗里画里的主角,成为了绘画教育的重要素材!
背景天气
清晨翻开一本部。原以为是一本诗集,想不到却是几位作家的暮色。
这是去年十一月底写在《暮色将至》的这本书扉页上的一句话,话的旁边还草了一幅钢笔速写。
我在刚刚阅毕的《怪作家》的扉页上画了这幅钢笔画的系列,她的长发覆地的妹妹:我说过头发美于风,伤口美于花!
而我很悲伤。冬天悲伤,春天悲伤,现在夏天了,夏天也悲伤。
写作,这自我的囚牢与越狱之歌,结句在海岸线那一边!是你抛出的纱线球替我找到了那忘在索引卡片上的诗!而书架旁的画是诗带出来的副产物!画框是画的副产品!
寂静是:我一直想你,但你却从不知晓!
想你的时候,总是下雨,或者飘雪,甚至月黑风高,电闪雷鸣!
是谁把风和日丽场景都移到了背面,而让你在飞沙走石的街角出现……
我是和你一起闯天涯、一起冒险的人,也是一起吃苹果和蛋榚的人!
此刻窗外在下雨,冷雨,再晚些时候,就要下雪,或雨夹雪!
这仍然是我们相互思念的背景天气!
人生怎么会有这么多无奈的雨天与冷天呢?我们在雨天共伞,我们在雪天撞身取暖!
而现在伞下没有人,雪天也只有得雪盲症的鸟,它不再寻伴,也不再觅食。
告诉我,你想说什么?这悲伤没有支架,也会坍塌堵塞!不如睡觉!
午睡醒来时,已是下午2点,外面下着雨,我换上骑马装,从马厩里牵出那匹沉默的黑马,是的,我将穿过雨阵去白沙,那里有很多白纸、油彩、画布等着我。但我知道,永远不会有一个男人,不会有一个男主人。因为我自己一出生就是雌雄同体,然后是一个军团,千军万马……
这当然是可能的:人生到了半百,才发现一直心心念念的,其实只是土地,沉默的墙、笔和纸上的刀剑……
当然,首先要有蓝天白云、阳光雨露,再不需要更多的。